乏善可陈

负者歌于途

Pillow Talk

※凛绪 

※小短打 第一人称注意











隔着窗帘,我看见对面的灯光终于暗了下去。

夜里万籁俱寂。屋子里没有开灯,我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挂钟显示着刚过凌晨一点。还不太困,我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去摸手机,几页工作材料的打印纸和中途开小差翻阅起的杂志糊里糊涂地堆在一边。

亮起来的屏幕冷光有一点刺眼。LINE聊天界面的最后一句话仍然停留在九点三十分,是他颇带正经风范地嫌我贫嘴,然后为自己开脱说还有事要做。然而关于对面刚刚才灭掉的灯光——我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敲出一行字发了过去;然而近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了音量很小的消息提示音。

「会计大人工作结束啦?」

「才忙完,真是好困…」

在这种两边碰巧同时发话的时候,要是双方都立刻急着回复的话接下来一定就会变成驴唇不对马嘴的抢话说。我知道以他的性格肯定会顺着我讲下去的,所以余裕地停下片刻来等一句早已料到的回复。

「对啊,刚刚好。你怎么知道的?」

就说吧。我带着点得意对着屏幕无声地笑了起来,长出一口气把自己重新摔进柔软的枕头里。铜版纸杂志的书角有点硌到了肩膀,我没去管。

「看见你屋里的灯灭了。」

「噢。」



我当然是知道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窗户对面的灯光就是独属我的、在深夜里把握住在隔壁的他动向的依据,隐秘而且准确:我曾经还以总结规律为乐。

下楼和家人吃饭的时候灯是灭的,如果忙于工作晚归的话则通常回来就扎进房间,一直到深夜甚至凌晨;也有过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抱着通宵觉悟拼命的时候:偶尔房间的灯会一直亮下去,后来我才发觉那肯定是因为他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多傻呀。

这种时候给他的聊天窗口刷上一串表情或者毫无意义的标点符号什么都好——他的工作总需要用到手机自带的计算器程式,近在咫尺的提示音狂轰滥炸之后总是会醒过来的(所幸他没有开启静音模式的习惯,大概是执行部的培训不到位吧。小英的失职)。用不了多久对面的灯就会气馁妥协一般啪地灭掉,留在消息记录里我满满当当的垃圾信息和最后一句揶揄后面的是对面发来的简短的晚安。

而那似乎是每天晚上枕边最令人开心的回应了。



可是我又何尝不想面对面地看看他呢。单方面的沉默关注不为人知且没有负担,但是终归无法让人觉得满足。我当然想要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陪在他身边偶尔打打岔聊上几句,看着他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无奈的责怪的或是伤脑筋的笑容,看着从侧脸边垂下的发丝遮住眼睛,再伸手去给他别到耳后。就算只能注视伏案工作的背影、总要被逼着看他喜欢得不得了的少年漫画也无伤大雅,静默无言的时间里能够陪伴着那个人就已经是一种慰藉了。至少于我而言如此。

在彼此都忙于工作的时间里、在不好直接见面的夜里,只有窗帘另一端的光源开了又灭。我学着从那里去读出他的一举一动,它的存在就这样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的判断依据,还有对于那个人的、某些感情的寄托。



那盏灯刚刚被关掉,他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床上戳手机屏幕了,耳朵里大概还塞着那副有点用旧了的耳机。那是还在读国三时我们一起买的,在后来的日子里日渐增多的工作和那个人不知何时开始的睡前听音乐的癖好让它陈旧得格外快。也许应该在下一次过节的时候给他送一副新的吧。

会在听中意的那个歌手吗,还是关系到录音工作的demo,又有没有可能是我前两天推荐过去的曲子呢。想着有的没的我戳过去一句话。

「早点休息吧?」

「当然。明天还要早起去接你…」

「睡得这么少,真是好辛苦呀。」

「你以为是谁的错啊?」

还能是谁,我再一次对着那条仿佛凭空播放出了他抱怨语气的句子笑起来,然后手机又振了一下。

「如果你每天早上能料理好自己,我倒是能多睡上一刻钟。」

「那你还是少睡会吧,毕竟ま~くん是抖M嘛。」

「魔鬼吧你…」

「是吸血鬼哦♪」

然后是片刻的寂静。我能够想到他肯定在一脸没辙地犹豫要怎么回复,就像平日里被呛住之后无可奈何地尝试反击。

「真是的。」

当然他通常是说不过我的,以一句模棱两可的抱怨结束了对话。然后屏幕上跟着蹦出来一条语音。

带着一点电流的失真和杂音,那个我早就熟稔于心的声音确确实实地响了起来。

“晚安——。”

他拖长的尾音像是在毫不掩饰地酝酿一个哈欠,和平日不同的、含糊不清的困倦语调有点好笑。我发现自己扬起了嘴角,然后对着话筒低声地开口。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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